第四章 雪上加霜 (第2/2页)


    由于是夜晚，又连着下暴雨，电筒光所及的地方，一粒粒雨滴密密匝匝地遮挡电筒的光亮，孙会计也没看清老槐树的上垂吊的是什么东西，以为是哪家扎的一捆稻草人。

    孙会计大胆走到跟前，伸手拨动面前的稻草人，稻草人转了一下，一张煞白的人脸在电筒光里露了出来，长长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来，吊在衣领上。

    “死人！”孙会计吓得脚步猛向后退，后退的时候遇上地上石头阻挡，“哐当”一声，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快速地向后爬去，溅起一身的水花。

    远远地休停了一会，心里念叨是不是自己吓自己，有些稻草人确实做得很逼真。等心跳恢复了正常，再慢慢爬起来，借着头顶上的电筒光仔细端详，这下子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这个吊在树上的人就是孙大壮的母亲。

    “哎呀，我的儿媳妇唉，你怎么这样啊，你的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该你享福的日子到了，你就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唉！大壮这娃儿这下就遭了罪哦。”看到眼前的一幕，孙会计不由得老泪纵横，哭出了声来。

    哭了一会，孙会计才想起孙大壮，慌忙拿出手机给孙大壮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转身跑到村口，对着雨幕下的村子里发疯喊起来：“孙家湾的人都快过来，过来啊！孙大壮的娘上吊了……。”

    凉凉的夜风夹协着雨水把孙会计的喊声裹向山村的每一个角落，连喊山的狗也跟着叫成一片，提醒着村里的人。

    村子里的人听到孙会计在风雨中发疯的喊叫声，纷纷招呼着在别处寻找的乡亲，打着手电、火把，拖着一条旖旎的灯火长龙向大梁子涌来。

    孙大壮那双补结多次的拖鞋已不见了踪影，赤着脚，冲在在众人的前面。借着孙会计那微弱的手电光，他看到了自从他出生以来最恐怖的一幕。

    离孙会计面前三、四步远的歪脖子槐树上吊着一个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单薄的外衣因雨水的淋透，紧贴着干瘦的身子。头被一件男式上衣遮住，看旁边光着上身的孙会计就知道是孙会计怕吓着了村里人，用自己的衣服遮住孙大壮母亲的头、脸。孙大壮的母亲头发一缕缕向下散开遮着脸，头无力地垂下。被雨水淋透的身子直直地挂在树上，风一吹左右摆动着。

    孙大壮一眼就认出槐树上自杀的人，就是含辛茹苦养育自己十多年的母亲。

    赶紧扑上前去，双膝跪在母亲脚下，伸手抱着母亲那在风中摆动的腿，大声痛哭起来“娘啊！我的娘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为什么要离开我啊……，为什么啊？你不是说只要我们母子还在，这个家就还有希望……，我们又不是活不下去，吃差点穿差点又有啥，只有有人在，什么都会有的。娘啊……”

    “娘啊……，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抛弃了我，我这是啥命啊……。”

    听闻孙大壮悲伤的痛苦，乡亲们都润湿了眼睛，流下了泪。

    “妈。你们醒醒啊。你醒醒啊，我是孙大壮……，你醒醒啊……。”孙大壮使劲抱着母亲的双腿摇晃着，在风雨哭着，喊着……，

    似乎这样上天就会把他的母亲还给他，冰冷的雨水顺着孙大壮母亲的脚流向孙大壮的手，淋湿了孙大壮的衣袖，衣服，身子，分不清身上到底是自己的泪水还是淋在母亲身上的雨水流给了自己……

    向正轩向孙会计支支嘴，示意孙会计上前劝劝孙大壮，生怕这孩子一想不开就做了傻事。

    “大壮，你也起来吧，大爷也说不了什么劝慰你的话，我只告诉你，你是你父母唯一的血脉，不要把你父母的“志”丢了。”

    孙会计停了一会，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继续安慰着他:“大壮，你也不能埋怨你妈，我想你妈也是为你好，觉得自己病一时也治不好，再加上又得了严重贫血病，不想拖累你；不得已，她才走的这步路啊。你想啊，谁不怕死，能有一条活路，谁不愿意好好的活啊！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把你父母的“志”丢了，以后你父亲这房人就看你了。”

    孙大壮从泥地里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一双气得鼓鼓地眼睛冒着无名火，两排牙齿咬的紧紧地咯嘣咯嘣响。他望着母亲的遗体，发誓到：“娘，你就是怕你连累我吧，你就那样小看你的儿子？放心，我一定会活出个人样来！否则我就不是孙大壮！”

    村民把孙大壮的娘抬回孙大壮的家里，停放在一床竹席上。这几天一下来孙大壮就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两个亲人。

    邻村一个石头砌的房子里，昏暗的灯光下，向正轩垂着脑袋，乖乖地站在床边，坐在床边的肥胖女人正数落着他:“看你办的好事，明天必须去，明天必须去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