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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涟漪起,何所依(5) (第2/2页)
哥哥的兄妹之情后,陛下能手下留情,可是最终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份量。我才明白,与陛下的皇权、天下相比,我和公主一样,都是陛下手中的棋子,都是不值一提的。” 罗熙眯着眼睛揣度了我几分道:“淼淼,你以为这么说朕就会信你吗?”摇了摇头,眸光深邃,“你原本就是打算想要瞒着朕,一瞒到底,在发现所有的计策都被朕看穿之后,你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来恶心朕!看低了朕!也放低了你自己!” 偌大的燕来殿,这一刻对我来说冰冷空寂得竟好似独我一人,所有的繁华雍丽缥缈如一抹淡淡的云烟,静得可以听见指甲掐破手心时血水迸溅的声音,我的确没有办法了,“陛下,我求你放过哥哥吧,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是无辜的,”我含泪注目于他,“陛下说我方才的话恶心?”叹出一口气来,冷笑了笑,“是恶心!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分明是陛下要杀哥哥!哥哥是一个好人,不该这样死!” 罗熙问:“不该怎样死?” 我道:“哥哥孑然一身,不该死于权力争夺的旋涡之下,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卷起的帘栊外秋色如妆,澄明欲醉,一风香尘袭来,是建宁走近我身边,缓缓蹲下道:“淼淼,是我不好,错怪了你,原来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摇了摇头,耳畔冰凉的流苏轻轻摩挲在我的脖颈之间,眷眷道:“我没有怪公主,因为我若是公主也会一样先相信自己眼睛里所看到的。” 罗熙于上徐徐道:“建宁,皇家颜面这些日子以来你还嫌丢得不够吗?” 建宁的脸色在刹那变得雪白,双肩微微颤动,“三哥,你说我丢了皇家颜面,那又是谁逼我到如此地步的呢?” 罗熙神情冷厉,食指一叩桌,“你的意思是在怪朕和太后吗?” 建宁一怔,声音平静而冷冽,言语里尽是酸涩,“建宁不敢怪三哥和祖母。” 罗熙深吸一口气说:“那就好。” 建宁摇了摇头,字字斟酌下来都是肯定与坚决:“可建宁也不能让三哥伤害我夫君一分一毫。”她的话极轻,极柔软,却也是极有力度。 罗熙闻言大震,仿佛是不能相信一般,“建宁!你是公主!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使命!更应该明白你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建宁喃喃道:“我知道。” 罗熙思量道:“你知道?” 建宁轻轻唏嘘道:“我知道自己生来就是该为皇家付出奉献一切的,这是我命中带来的使命,我也知道从小到大自己所享受的荣华富贵终有一天是要还的,无论是我的婚事也好,还是生死也好,全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更由不得我的心,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分明是我哥哥为我cao持的婚事,挑选的夫君,居然会有一天我的哥哥会想要杀了我的夫君,可是何等可笑的世道?” 罗熙眉宇微蹙,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就是这个世道可笑,朕才要好好改变改变这个世道。” 容大人颓然叹息之声,连连飘入我的耳中,我心亦有几分震动,明理克制如容大人,就算与吴耀才刚刚相识,就算两人心中都存着同一个女子,在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同样忍不住无奈惋惜。我侧头看到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难言的凄然,唇角凝住一点胭色的哀,“陛下……”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吴耀面上始终保持淡然的微笑,似江南烟雨落花,轻云如絮绵绵,“陛下,如果我一人的死能换回天下人永久的安定太平,我吴耀义不容辞。” 罗熙神色一惊,深深打量着眼前的人,或许是从没见过这样视死如归的大义之人,唇瓣不知所以的颤动,“你说什么?” 云南王厉声喝道:“孽子闭嘴!” 吴耀没有一点惧怕,只对云南王悄然一笑飞霞,“爹,你不用再劝,也不必阻止,儿去后,爹定要为天下人着想,不必为儿报仇。” 云南王急得前胸一起一伏,“我告诉你,你若去后,为父必定为你报仇。” 吴耀沉默,长叹不已,半晌,垂下目光,“陛下,我知道你的所图,心中也能理解。陛下应该知晓待我死后,云南王爵位将再后继无人,皇权终归一分不落的落于陛下之手,”顿了顿,“但求陛下能放过爹一条生路,”目光霖霖看着云南王,“他已年老,不必忌惮。” 罗熙点头,郑重应道:“朕应你。” 建宁鹅羽般绒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呆呆的仰面看着身旁说话的吴耀,眼角多出几分怆然,手腕rou眼可见的颤抖,紧紧的拽着吴耀一方衣角,口里嗫嚅着,大概是:“不要……” 短暂的沉默,建宁倏然站起身来,挡在吴耀的面前,四目相对下,肃然的殿中惟有她鬓发间珠玉碰撞的接连叮铃声,“不!我不会让你去死的!你在说这番话时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吴耀扶过建宁,指尖轻轻拭去建宁面上的泪珠,低低吐出一个字:“有。” 建宁反握住他的手,温然道:“既然有,那你怎么能如此大义的说去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吴耀的微笑里藏着寂寥和伤感,平静道:“你自然要好好活着。” 建宁眼中的悲戚如暗夜里无一颗星见,咬一咬唇,扯出一丝笑意来,“你虽狠心丢下了我,可我却不会丢下你,你能明白我的话吗?” 吴耀愕然,眉心猝然一跳,“不,你不能这样想。” 建宁略低了低头,“你不必再说了,你有你的决断,我有我的心意。” 吴耀看着建宁许久,转而叹息道:“是我连累了你。” 建宁摇头说:“不是连累,是福气,生不能同日,死却能同xue,倒也圆满。” 我眼睁睁看着一切无情的发展着,事情还是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却竟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我满心的凌乱,指尖在掌心里冰凉,掌心里的那点温暖一点也捂不热指尖的寒,如腊月里垂在檐下的冰锥。我侧目向容大人的方向瞧了一眼,说不出的疼痛凄怆一分不落的凝固在他的面上,一如风霜跌打下的篾竹,虽长青不阿,挺拔不折,却亦有一片孤寂清冷,萧索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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