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物与发现时代_第三十六章 岑寂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三十六章 岑寂 (第2/5页)

更难的。你的身体条件是好不了了。”

    那时,壁光落在荧虫的琥珀上,它便像是一颗被藏在橱中的星星,闪烁着来自遥远时代的光芒。

    而门外,乘着睡箱的蛋蛋先生在载弍的严厉要求下,愤愤不平地带着初云煮好的热汤往这里送来了。更远处,载弍正在外部总观察室内值守。

    他没有做别的,只是自己和自己下着年轻人带到这艘船里的叫做围棋的游戏。

    窗内无垠的寂静,不闻人声,时闻落子。

    而天地上下,一片苍茫。

    他们都知道他们前面的旅程只会更加艰难,因此更加珍惜如今所度过的每一寸的时光。

    水母就在这般无际的海一般的黑暗里,悠悠地向前飘呀飘,是海上的一叶扁舟,也是空中一朵最小的云。新生的水母在云带里的飞翔格外迅速。它的速度可能要比死或生号自己的航行都要快,快到水体遇上风云便会荡起激烈的水波。

    几片飞雪穿入了水母体内,挂在了船的壳上。小齿轮机就呆在窗边,对着那几片雪的形状开始描绘起来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要比探索客们原本所设想的要久得久的时光。

    他们周围什么都没有。

    只有介于液态与气态之间的物质,像是云,又像是风一样不停地发生流变,淹没了水母的全身。万事万物都是灰蒙蒙一片,什么也见不到,什么也摸不着。从顾川醒来,直到他感觉自己的气力恢复为止,他们依旧在云带里。

    无垠的广阔,彻底超过了探索客们原本最为严苛的预计。

    他们不知道这里究竟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这片世界的背后到底会将他们引向何方。幽冥最大的挑战,既不来源于生命的威胁,也非是险峻可怕的云浪,而单纯的是航行的距离。

    日子的平静,纵然拥有了多种多样的桌面游戏后,也叫蛋蛋先生昏昏欲睡。而风声每时每刻都在呼啸,一路鼓荡在水母的身上。

    水母的水体减缓了声响,传入死或生号时才变为寂静而细微的轻响。

    少年人没有耐心陪蛋蛋先生打牌,也不想细究围棋,好与载弍对弈。为了解闷,他尝试更多地记录云带每时每刻的变化。

    风在动,云也在动。这种变化便是无穷无尽的。它有风速,就有云速,有风向,就有云的形状,有密度,还有湿润的程度,以及……少年人很后来才意识到的颜色。

    第二云带里可能没有类似大火的巨型燃烧物,换而言之,便是没有光,只有偶然闪现的弧光。但弧光又短又急促是做不得数的。最多的光还是死或生号自己探照的灯光。灯光落在云雾里,黑暗里的云便向探索客们展现出一些罕为人知的色彩了。

    原本这些云的颜色还是接近白的、灰的、他们所熟知的云带的颜色。但随着他们的旅行,往往会在局部,或突然整个变天似的泛起了一些绿或者红与蓝的色彩。这种色彩的变化看似很大,其实由于灰度极高、饱和度极低,也基本不亮,因此细小微妙,有点像是大雾的阴天里,受污染的灰蓝的湖水与蓝绿色的湖水的差别。

    而这种差别只能靠探照灯发现。

    水母在不停前行,顾川与无意叫停。于是探照灯一直在动,死或生号发出的光线也在动,云雾雪片的颜色变化就更为无穷无尽,犹如色谱光波迷离,数之不竭,而认之不全。

    他们好像行驶在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洋中。

    但仔细想想,这片色彩斑斓的海洋并非天然能显露颜色,与明亮更没有任何关系,单纯是他们的灯照亮了这片海。

    无边无际的色彩只能从短暂即逝的灯光中发现。

    “也许,我可以从中找到某种规律。”少年人原本以为色彩揭示了某种深度或广度,可以对他们的前程做一个简单的估计。

    这个想法,让载弍大为赞同。

    齿轮人们的研究常起于此。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色彩的变化逐渐无序而重复,好像一切并没有任何的内含的某种法则。而他们只能随水母高速掠过,浅尝辄止的观察也绝不可能从中找到任何的规律了。

    孤独和焦虑逐渐从食粮的日渐稀少中长出,既见不到前方,也见不到后方,茫茫一片的世界,无边无际。

    他们好像被困在一座云雾的迷宫之中了。

    “你们会不会已经迷路了?”

    蛋蛋先生无所谓地说道。它的小眼睛盯着那根指南针。那根指南针的方向并无变化,但不信指南针的蛋蛋先生却设想可能有某种磁铁把这根针所指的方向吸走了。

    信与不信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顾川对此沉默不语。

    另一个被探索客们记录的变化,则在于密度与温度的奇异联系。

    这是在大约数十天的航行后的事情了。

    当时探索客们都醒着。四个人在外部观察总室换了个桌游的花样,开始下军棋。军棋的策略深度远不及象棋或者围棋,玩法上也就是大吃小,换一套名词对此世间人也不难理解。顾川靠着自己梦中的经验,在一开始还可以压其他三人一手。但他心不在焉,目光始终在船外,也就错着频出,很快就被吃掉了最大的军长。

    他也不在乎,只望着水母外的景象,皱起眉头,对其余人说道:

    “你们看,这云雾的能见度是不是更低了,就好像水母外还有一层更大的水压在水母的身上一样。”

    载弍当即决定暂离死或生号,游往水母体表取样,只一小会儿,他就证明顾川的想法没有任何错误。

    云雾的密度确实升高了。

    这原本离散的物质好似被压到了一起,厚得如同真正的液体,而云带便像极了一片真正的海洋。原本光线打在上面还可以见到某种雾化的效应已然不见,只反射出一片极光般连绵的迷离异彩。

    这种变化与颜色的变化一样,是细微的、而连续不断的。直到了变化真正产生,而与过去刚进入云带的记录相比,差距巨大时,人们惊惶转首,只见到世界已然不同。

    按照河畔或大荒的常理,冷则凝实,厚则化气。

    但在这里却不同。

    根据载弍在外部的取样测量,温度确凿地升高了。

    另一个发现则在于水母——水母的体内环境温度是相对恒定的。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