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请客与疑问 (第2/2页)

在外的皮肤显得格外粗糙，脸上手上都还粘着白灰，看起来活像几天几夜没睡上个安稳觉似的，两只黑眼圈深深地陷了进去。

    “可能有点，别急，吃完再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等到工人起身去打来一碗菜叶汤，一口咕噜咕噜地下了肚子，放下碗来，谷胤也刚把最后一口饭挑了起来。

    “吃饱了吗？”

    “够了。有事吗？”

    “我最近手头稍微有点紧，能不能麻烦朋友你帮我把这顿饭钱一并付了。”

    户外工作者常见的暗黄偏发红肤色，那张分外粗糙的脸上神色微动，深深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对方也看了他一眼，眼神平和得近乎呆板，并没有什么反应。

    “可以。”

    “好的，谢谢。”

    看着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位工人师傅动作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起旁边那顶边缘刮得起了毛疵的黄色安全帽，把沾了层厚灰的手套丢在帽里，又放在另一桌吃饭的一个工人旁边，嘴里一口半生不熟的川腔，“老孙，帮我给谢工头说一声，今天下午我请个假，感觉有点吃坏肚子了，要去看看。”

    “你哈儿哦老俞？突然请假你这个月奖金又莫得啰的嘛！”

    笑了笑，工人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莫得事，你们慢慢吃。”

    拿上包，有人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走。

    经过店门口时，工人顺便帮着青年一并结了账，两人各自十四，一共也就二十八。

    在这边的地段，倒也不算贵，老板也就赚点辛苦钱。

    走出门来，阳光落在身上，头皮又是一阵灼热，直让人想要退回阴凉里去。但站上一会儿，很快也就适应了。

    “有什么事吗？”

    “边走边说吧，先找个阴凉点的地方。”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工人在前面，青年在后面，沿着这条街道走了一阵子，满耳蝉鸣不绝，最后看着实在难找到个阴凉位置，索性就在一颗大柳树下面站住了脚。

    “可以说了吗？”

    工人一屁股坐在晒得发烫的地砖上，任由毒辣的阳光从背后舔舐自己的剪影，他斜觑着眼前的青年靠在树边的荫庇里，那张脸上却未曾捕捉到即便一丝汗迹。

    “你身上有点血味儿。”

    青年眨了眨眼，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是昨晚那小子请来的？”

    “如果你说的那个看着应该是跑到了派出所院子里就趴下了的家伙，那就不是。”

    回想起之前沿着踪迹，一路穿街走巷，“晃悠”着追到派出所门口，却只见到了那警局院里地上留下的一点痕迹，沾血尘泥间杂乱的脚印，隐隐约约勾勒出的一点扑地人形，谷胤摇了摇头。

    “他估计是被送进医院了。”

    “哦，送去医院了……也好。那你是警察？”

    “不是，恰巧经过的路人罢了。”

    点点头，工人拍了拍裤腿上的大片泥灰，也不去看人，“那你来有什么事吗？”

    “那血看着流的挺多，听说有个人前面就进了医院，又砸了街边的墙，我就随便过来看一眼。”

    “然后呢？”

    “说不准，看情况吧。”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但我的钱也不多。”

    像是感觉到了某种被糊弄的意味一样，语气沉重下来，也放缓了不少。

    那张年过半百，胡子拉碴的枯黄脸庞上，一双闪动着淡淡绿光的瞳孔扭过来，冷冷盯住了旁边的人。

    “不，你误会了，我的确手头有点紧，但还不至于这样。”

    摆了摆手，青年眼神依旧平淡，甚至有些近乎于冷漠。

    “你看，你这就急了。不用那样看着我，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但如果感觉没错的话……恐怕锤你还是挺轻松的。我只是不太想闹出麻烦，这光天化日的，也请你冷静一点，谢谢。”

    他似乎确然分外坦诚。

    即便别人未必会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