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征兆 (第1/1页)

    伊诺克的父亲罗纳德·盖鲁洛在伊诺克工作一年后才完全康复，花费这么长时间的原因是在伊诺克工作第十五周时，父亲已经没有出现过发病的症状，他们乐观的以为已经摆脱了疾病的折磨，甚至在停药两周后特意去了与贫民区一路之隔的“巴迪美味餐厅”吃了一顿“大餐”来庆祝父亲痊愈。

    然而就在转天早晨，伊诺克刚完成工作回到家没多久，父亲的病又复发了。这一次的发病过程相当强烈，伊诺克不得不将枕头塞到父亲嘴里以防他咬到自己的舌头。之后惊慌的伊诺克带着父亲又找到了那名医生，医生听完伊诺克的讲述后斥责伊诺克那时为什么不再来向自己咨询一下。不过好在那位医生说没有大碍，让他们回去继续服药，等到病症不再复发之后，再坚持服药十八周以上才会完全康复。

    昨天还在畅想以后的新生活的父子俩回到他们居住的小窝，一路上伊诺克不断安慰有些沮丧的父亲，我们的生活不是并不是暗无天日，我起码还有一份工作，而你也有一个即将触到的希望。

    傍晚，伊诺克像往常一样来到了约定的见面地点，他在工作的第二天就和司机卡森·希曼、大块头阿米洛·克尼格约好了每天的见面时间，既然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每天早一点集合总是好的。这样他们就能在刚天黑时赶到第一个工作对象的家里，也能早点完成工作赶回家睡觉。

    今天车还没到，就在伊诺克站在路边低头思考今天出门是不是早了一点的时候，司机卡森·希曼开着那辆黑色的小货车停在了伊诺克面前。“嘿，想什么呢，上车，该工作了！”卡森·希曼停下车笑着大声对站在路边发愣的伊诺克喊道。

    伊诺克这才回过神来，本能地说了一句：“哦，好的！”说完冲司机笑了笑，然后走到车尾部，开门跳了进去，顺手带上了车门。

    见同伴已经上车，卡森·希曼轻踩油门向他们今晚的第一个目标家中驶去。伊诺克上车后照例问候了一下坐在车后部的大块头阿米洛·克尼格，但这个住在工厂区的大块头每次都是对着伊诺克微微颔首，以示友好，今天也不例外。

    “伊诺克，这是今天上门的地址。”卡森·希曼边开车边从他那件旧皮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伊诺克。之后继续说道：“我们今天先去工厂区落星路上的乔·诺利诊所。”

    “好的。”伊诺克接过纸条，打开车内的小灯，先是粗略看了一眼，接着揉了揉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眼睛越瞪越大：“这不是开玩笑吧，海港区！今晚的另一个目标住的似乎有些远啊。”

    今天他们只有两个目标，其中一个在离他们稍近的工厂区，另一个则在靠近码头的海港区。往常他们的目标都是以住在王城西边的贫民区和工厂区的人为主，偶尔有几个住在王城以西的下城区，但今天却有一个王城以东，且是最东边的，距离他们最远的海港区的目标，由不得伊诺克多问卡森·希曼一句。

    卡森·希曼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廉价香烟叼在嘴上，又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说道：“嗨！谁说不是呢，我今天刚拿到地址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要知道，光从学院区开车开到海港区就要两个小时，这还不算我们找人的时间。如果算上找人的时间，等我们过去把人拉过来，那时天都亮了。不过多亏我据理力争，查克先生同意将海港区的目标工钱翻倍。所以我们今晚还算是三趟。”说到最后，卡森·希曼颇有些洋洋得意。

    听到工钱翻倍，伊诺克也松了口气，假如以后海港区去的越来越多，但工钱没涨的话，即使能挣够父亲每周的医药费，他们的生活也会成问题。

    车子转眼间到了他们今晚的第一个目的地，工厂区落星路上的乔·诺利诊所。这是一家小型医院，相比于城里的一些大医院，这里看病的花费较少，不过缺点是能看的病的种类也少，往往只能医治常见的那几种疾病。这是伊诺克之前得到的结论，但得到这份工作之后，他才了解到这里边也存在着灰色地带。对于那些看不起病但病情岌岌可危的穷人，医院的医生会劝说病人的家属，即使花光所有积蓄，病人也难以好转，不如现在果断放弃，还有一笔对于他们来说不菲的钱拿。要是再晚几天，等病人死亡后，不仅钱拿不到，自己还要额外支出一笔丧葬费用。在医生的劝说下，大部分家属都会都会听从医生的建议，等病人被带走后，这名医生也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抬着担架床来到诊所二楼病人所处的房间，病人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似的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周围没有家属的影子。伊诺克从起初的不理解到现在也已经习以为常。伊诺克和阿米洛·克尼格熟练地将人放到担架床上，抬起担架床向楼下走去。楼下医生诊室内，卡森·希曼将属于患者家属的钱交给他们，等他们千恩万谢的离开后，又拿出另外一叠钞票，递给了面前的医生。

    三人回到车内，卡森·希曼重新发动汽车，向学院区水星街70号驶去。到达目的地后照例还是由卡森·希曼先下车与警卫交涉，车内的二人看到卡森的手势后，才会下车把人抬到工厂大门口与工厂内出来的人员交接，之后二人重新回到车上，最后以卡森从警卫处领到此次行动的报酬收尾。

    卡森回到车上，与车上的二人平分了拿到的钱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开车直奔海港区而去。后车厢中，阿米洛·克尼格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着，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伊诺克白天被父亲的突然发病吓到，随后又焦急的陪父亲去看医生，回家后又装作没事的样子安慰父亲，以至于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天都没有得到休息。异常困顿的他在货车轻微的摇晃中，在车载收音机飘渺的歌曲中，在车厢内淡淡的烟味中，伊诺克迅速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伊诺克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自己慢慢脱离了身体，漂浮在身体上方俯视着沈默寡言的阿米洛·克尼格，俯视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随着收音机哼着歌曲的卡森·希曼，俯视着静静行驶在路上的小货车，直到他“看到”车子停在一幢小楼前，感受到身体被人摇动，才猛的惊醒过来。

    摇醒他的是阿米洛，在对方的示意下他才意识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到了。迷迷糊糊的下了车，在清冷的海风的吹拂下，伊诺克的精神才恢复。二人抬着担架床跟着卡森进入楼内，一路七拐八拐走错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到目标的家。

    屋里的人显然是没有睡熟，门在被卡森第一次敲响之后屋里就传出了动静。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而这次的目标则是她的丈夫，一名从高出摔下来的码头工人。他们没有问原因，女人也没有开口。她只是回到床边最后一次拥抱了自己的丈夫，吻了吻他有些苍白的脸，眼中噙着泪光示意三人可以开始了。

    男人的身体很虚弱，脸色也很苍白，伊诺克都怀疑他是否能坚持跟他们回到位于水星街的工厂。他和阿米洛小心翼翼的将男人挪到担架床上，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后面的事就交给卡森处理了。

    令伊诺克庆幸的是，男人成功撑到了他们回到水星街70号。迎着初升的朝阳，只觉得今天的身体分外疲惫。好在今天又成功赚到了3个兰特，够他和父亲两天的花销了，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卡森·希曼在西新月街将他放下，有些关心的说道：“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今晚精神可不太好。用不用请个假什么的？”

    伊诺克笑了笑，有些虚弱地说：“多谢关心，昨天白天发生了一些事，没有休息，今天不会了。晚上还是那个时间，我们晚上见。”说完朝卡森·希曼摆了摆手，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