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醉_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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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第1/3页)

    炕烧得火热,不垫层垫子已经没法坐人,钱尽年还在烧饭,灶台添火,更是热上一筹。青子月坐在炕上,偏偏上半身还是冷的,他脸上泛红,渗出点汗来。

    雾气盖上玻璃,看不清钱尽年在忙活什么。青子月自知对做饭这方面没什么造诣,去了也是帮倒忙,也就不添乱了,稍微撑着身子去摸放在炕头的衣服。

    上衣倒是还好,只有脖颈间沾了点雪,裤子就比较惨烈了,虽然钱尽年给他买的是一件相对较长的羽绒服,可青子月也是实实在在地一步一个脚印在那雪里扎了很久。

    他手探上去,上衣已经完全干了,裤子却还是潮潮的,被炕一热还暖呼呼的,

    钱尽年在外屋开了门,热气和冷气汇合,白茫茫一大片。锅盖掀开,是很有卖相的小鸡炖蘑菇,还贴了几个花卷在锅沿。

    打开小橱柜,左翻右找却找不着一个大点的盘子,于是这道在饭店起码能卖上八十上下的菜肴就光荣落在了一个不锈钢盆里。

    他又抄起锅,趁火没灭炒了个花生。最后拍了个黄瓜作为收尾。

    他也没觉得冷,应该是下雪的原因,天没那么凉。

    钱尽年觉得没什么,但他怕冻着青子月,这祖宗在雪里那么一躺,脑袋整个杵进雪里,捞出来时被吸干精气似的惨白一片。如果现在拉开门,保不齐明儿得发烧。

    他没有煮饭,花卷是足够两个人的量。

    钱尽年走到门外,把俩大红灯笼点亮,抽出根烟点了。

    他还真不太在意青子月为什么会来东北,他俩虽然好多年不见面,却一直保持着微信联系,逢年过节等他老人家心情好还能打个视频。

    钱尽年做这些没什么理由,只是因为自己的良心。

    青葙子,也就是青子月他爹,对他算是大恩人的存在,钱尽年知道他家有钱,又是给学校捐楼又是整顿设施的,他也自然知道这些善心不为别人,是为青子月——那时候青子月自己说自己偏要来这上学读书,不在这就不读了。青葙子拿他没辙,只能在原有不太好的条件上尽可能的装点提高一番。

    钱尽年就是沾了青子月的光。他家是贫困户,他爸在押运货物的时候被车碾了,光秃秃的大山,那么多车就碾着他的身子过去,颠簸一下以为是什么石子。

    老板也是黑心老板,当时钱尽年要读书,急用钱。他爸愁坏了,他妈身子还不好,一直吃药也是钱。于是在他中考的那个暑假一拍脑袋去做了件快活儿。

    就是那种没合同没保险但是来钱快的苦差事。

    谁知道就那么一下,就再也没回来。

    货物卡在半路上是别人拉回来的,他们得到的也只是一点点钱,钱尽年气急,说什么也要告他们。他以为课本里的人权真的可以得到实现。

    但他家没有钱。

    没有钱说什么公不公平。

    那是钱尽年第一次体会到绝望,望不到边的绝望。

    两万块,仅仅只有两万块,却给他的世界铺上了一层能够压死一切的黑。

    学还是得上,病也不能不治,于是那个小小的少年就抱着这两万块含泪读了高中。

    误打误撞又碰上了青子月,第一天报到时他就知道青子月不是什么近人的主儿,但性子应该也不坏。

    钱尽年就秉着这个想法和青子月有了沟通,青子月知道钱尽年家境不好,每次都会想办法给他弄点钱或吃的——当然不是白给,乞丐尚不受嗟来之食,钱尽年再怎么也不能没了尊严。

    青子月就给钱尽年介绍差事,告诉他哪里的东西会便宜而且健康,为了照顾他的心情,青子月还总会以自己想吃为由,拉他陪自己一起。但钱尽年又不能总在外面吃,青子月就给她找了一个市场,买菜很便宜。

    他说,要钱尽年带着自己认认菜,要钱尽年教教他。

    仅仅半年,他俩的关系就到达了亲密无间的程度。

    青子月在班上没有别的朋友——他性格真的太怪了,有时候说两句话就能把人噎的半死,所以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但钱尽年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说出来就那个样子了而已,换句话讲吧,就是他不会圆着说话,直不楞登的,上去就是暴击。

    比如说人家想要说你牙缝有棵菜,可能也就是比比手势或者想办法暗示一下。这厮可是会直接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你菜卡牙里”的。、

    钱尽年最开始以为他是故意的,后来发现他说话方式就那样,并且死不悔改。

    不改就不改吧,反正也没什么。

    就像他说的,他和青子月的脑回路大多不重合,如果说平行线还能在同一时空遥遥相望,那他俩的思维有时候简直就是隔了一整个维度,是小狗和米饭的跨越距离。

    至于青葙子又是怎么知道的钱尽年呢?当然也还是因为青子月。据说青葙子知道青子月有朋友之后那叫一个感动肺腑,再一打听却发现这小孩家境不是那么好,于是就想了办法扶了他一把。

    自然,也没有明着扶。

    而是借用各种奖项,悄悄地推了一把。

    钱尽年毕竟还是聪明,一下就觉得不太对劲,但谁又会平白无故的给他送钱呢?

    想也不用想,只有青子月才会对他这样好。

    他觉得酸楚,因为这件事他第一次和青子月明着吵起来,也是他除去为他爸申冤之外唯一一次情绪失控。

    那时正值仲夏,钱尽年就那样死攥着青子月的衣领把他摁在电线杆子上问他是不是真的觉得他很穷,瞧不起他。

    是不是真的觉得,给他的钱他就会要,他就会用。

    问他。

    “你青子月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青子月也没还手,他极力平稳着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知、道、”

    钱尽年脱了力,青子月也没有支撑点,顺着电线杆子滑坐在地上,对峙了好半天,他才说:“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好好收着。然后记住它,记住没有钱带给你的痛苦和屈辱,以后再把它还回来,堂堂正正地还回来。你要读书,就要用钱,你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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