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槐和宝莲_三槐和宝莲(8)儿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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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槐和宝莲(8)儿子 (第1/1页)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连他娘都说好些年没经过这么冷的天了,就连电视机里的天气预报都说这是近十年来少见的冷冬,冷得爱干净又素来不怕冷的宝莲也在屋里烧起了煤球炉子取暖。

    宝莲十月怀胎,恰在天最冷的时候临盆,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让快三十岁的三槐当了爹。

    跟所有当爹以前的男人一样,三槐从前心里对孩子也没有什么概念。虽然刚开始得知宝莲怀孕他也是激动的、也是欣喜的、也是惊奇的,甚至也是得意的。可这些感觉跟孩子本身没有多大关系,让他激动的是宝莲这个事情本身。怎么说呢?就宝莲怀孕这个事情而言,三槐并不像宝莲一样从此开始了忐忑和热切的期盼,她的忐忑不安的心情来自于对自己身体的担忧:那会不会对孩子的发育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孩子会不会弱小?会不会畸形?甚至会不会是个六指儿?她固执的不愿意去做b超,她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她都会好好的养大这个孩子。她热切的期盼着和孩子见面的时刻,到了那时,她就知道老天爷赐给她的是个什么样的宝贝了。三槐不同,他的喜悦仅仅因为妻子怀孕是一种证明,一种自己有能力和绝大多数男人站在同一个高度的证明——尽管谁也不需要他的这个证明。

    他的哥哥们早就成家,也早就让他当了叔叔,他每次休班回家的时候也很注意给侄儿、侄女们带糖果。可这些都是他娘悄悄嘱咐他的,并不表明他多么看重那些小东西。在他眼里,那些面目模糊、行为笨拙的小孩子是种可笑的存在,就像他娘种在墙角的梅豆秧子。他得小心不要踩着、碰着他们,可也不会特别关注他们。

    在宝莲怀孕早期,他甚至有点排斥这件事情。那是宝莲为了保护胎儿一再躲避他的厮磨,常常抱了枕头穿着睡衣睡在床尾,再不愿意光着身子和他相互搂抱着睡在一起的时候。

    怀了孕的宝莲吹气儿一样眼看着胖了。身子越沉,她那步态也就越明显,到最后就是挽着三槐的胳膊也掩饰不住身体的摇摆。三槐觉得天越来越冷,就不再带她出门溜达,而是陪着她从里屋到外屋一圈一圈的转,这是为了让她顺利生产。

    第一眼看到儿子,三槐也不知道为什么掉了眼泪。他心里一酸的时候突然对宝莲充满了感激,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天地开阔,他的脚步也沉稳了许多。他微笑着往一个个来看孩子的护士手里塞染了红颜色的鸡蛋,一边回应着她们的祝福,一边时时关注着沉睡中他的女人:她皮肤雪白,两颊绯红,没有一点病态,根本不像个刚刚闯过鬼门关的产妇。那些来看孩子的护士们啧啧赞叹:怪不得都说这个刚生下来的小孩儿好看,这产妇的身体条件也太好了:都不用输血,脸上的颜色还是这么红润。

    宝莲自己唱歌跑调,却喜欢听歌,特别是台湾的一个叫什么“小虎队”的几个男孩儿唱得的歌,她几乎都会哼。她说那里有个男孩儿叫“小帅虎”长得特别好看,就给她儿子起名叫“费帅帅”,希望他长大了也能像小帅虎一样当个歌星——唱唱歌跳跳舞就能挣大钱,又轻松又惬意,不必像他爸爸那样顶着星星三班倒,挣的都是辛苦钱。也是在那一刻,她比哪一天都心疼她的三槐:为了她和儿子的吃喝,他遭的是什么样的辛苦啊。

    她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辛苦钱三槐也没有机会挣了:帅帅七个月大的时候三槐和矿上签订的工作合同到期,矿务局为了把就业的机会留给职工子弟决定不再续签农民协议工——他没有工作了。

    天渐渐开始热起来。三槐心里毛毛的,有点烦躁:他知道宝莲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以前的工资宝莲肯定会有结余,就是三两个月没有进项一家子也不至于挨饿。可上有老下有小,他二五忠实的一个大男人成天闲在家里也不是个正道儿,就是外人看着也不像个样儿呀。这两天没事儿他都不敢出门,成天躲在家里抱孩子。有时候望着孩子好看的小脸儿他会没来由地想:“这孩子一来就把活儿给我蹬了,他不会是来妨害我的吧?”

    想想也觉得自己没文化,这都起得什么混账念头?就赶紧把孩子交给宝莲,自己拽过拖把把水泥地一遍一遍擦得泛着清冷冷的光,几乎能照出人影,好让帅帅能毫无阻碍的在屋里到处乱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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