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光（二） (第2/2页)



    村长说道：“孩子，算了，就这样吧。等李二娘丈夫回来了，大家商议商议，看能不能凑点钱，把翠花赎回来。你呀，当时要是不砸陈老三那一下就好咯！”

    林晨一愣。而众人闻听此言，都纷纷点头。

    “确实，太冲动了。”

    “不应该那么做的啊，好好商量不就能解决了吗。”

    林晨稍微冷静了一点。村长说得对，那些匪人，就算他和白荻竹一起上，也肯定不是对手。就这么追上去，没准儿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对于村长最后的那一句，以及村民们的话，他并不同意。

    这几天，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自己当时那一酒碗是否砸得正确。若是不砸，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二娘一家忍气吞声；可要是砸了，便要面对陈老三报复的可能。

    他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确定，那一酒碗，他非砸不可，若是不砸，他问心有愧。他不愿意看到陈老三那猥琐的笑脸，不愿意看到李二娘一家受到委屈。至于之后会有什么后果，那不是当时应该考虑的事。何况那陈老三一看就是个窝囊废，若不是当日有人拦着，林晨有信心让陈老三学到教训。

    而如今，所担心的都变成了现实。陈老三果真带人来报复了，林晨看着那炽热的火光，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一丝丝怀疑。但是很快的，这份怀疑便消散了。

    如果能重来一遍，当日的那一酒碗，他还是会狠狠地砸出。只是他或许会像白荻竹说的那样，将陈老三给杀死。

    现在，林晨面对着村民们的抱怨。而对此，他反驳道：“什么叫我不砸那一下就好了？难道被人欺负了，就应该选择妥协吗？难道就应该忍气吞声吗？”

    “孩子，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无奈的事情太多了，身不由己啊！这都是我们生活的经验，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村长不断劝说着，众人也纷纷复合。林晨看着他们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大喊道：“不！我的行为没有错，那种懦弱的屈服，我做不到！我只是后悔，我当日没有把陈老三给砸死！你们当时就不应该看戏，你们应该帮我，大家一起把陈老三杀了！”

    村民们震惊了，眼前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狠毒的话语；而林晨无视了他们的眼神，回头看向李二娘。从刚刚开始，她就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晨蹲下身来到李二娘面前，说道：“李二娘，只要你点头答应，我一定把翠花带回来！”

    “就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呵呵，算了吧。就按他们说的，我凑点钱，想想办法。”李二娘的声音有气无力，依旧低着头。

    林晨见李二娘也这样，着急道：“李二娘，那可是你女儿，你不要放弃啊！我……我可以去求师父！师父他一定有办法的，翠花她……”

    “我知道那是我女儿，我女儿！可有现在的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吗？你给我滚开，不要再帮倒忙了！”

    李二娘终于抬起头，双目通红，泪水流遍了整张脸。林晨被她这一吼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

    “李二娘，我...”

    “滚啊，滚回去！还有你那什么狗屁师父，以后不要再到村里来了！都怪你，都怪你！”李二娘重重地把林晨推开，手背上的伤口又渗出更多血来。

    林晨被推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二娘，一时间竟然无力再站起，最后还是在白荻竹的搀扶下才站起了身。他犹豫再三，看向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村民们，朝着李二娘微微躬身：“对不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等众人表示，他转头就走，只是脚步略微有些踉跄。

    此时的火势终于稳定下来，估计再有一会儿就可以被扑灭了。但林晨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一步步的朝着来路走去。

    白荻竹跟在林晨后面，二人沉默着不断向前走。等到那股炽热终于消失在了身后，白荻竹才开口说道：“林晨。”

    没有回音。

    “林晨。”

    “嗯。”

    “林晨。”

    “干嘛！你烦不烦啊，我听到了！你叫我那么多次干嘛？你有事就说啊！林晨林晨林晨，干嘛啊你！”林晨扭过头对他怒吼。

    白荻竹呆呆地看着林晨，突然走上前抱住了他。

    “林晨，你哭了。”

    林晨的脸上满是泪水，只是一路上都忍着没擦，生怕被村里人看见。此时被白荻竹抱住，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眼泪不断流出，趴在白荻竹身上哭个不停。

    “小白，是我错了吗？是因为我才发生这些的吗？”

    “我不觉得林晨有错。”

    “可是他们，他们都说是我的错，他们都说我不应该那样做……”

    “那是他们错了。”

    “我只是想帮忙，我看不惯陈老三那副模样，我不想看到李二娘和翠花她们脸上害怕的表情……我不想她们被欺负了，我就是想保护她们而已……”

    ……

    林晨哭了许久才恢复平静，红着眼看向白荻竹。后者见他终于稳定下来，转身就要走。

    “小白，你去哪？”

    “回去跟他们说林晨没有错。”

    林晨以为他在说笑，可见白荻竹走得飞快，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慌忙冲上去把他拦下。

    “你疯啦？刚刚我们才从那里出来，现在你又要回去跟他们说这种话？你会被他们骂死的！”

    “没有人可以那样骂林晨！”

    白荻竹很生气，自从林晨和他相遇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模样。此时的白荻竹脸红红的，眉头皱在一起，白皙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出。可他那孱弱的身体、那瘦小的拳头，又能打得过谁？

    林晨见他这副模样，竟然笑了出来，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哭丧着的，笑脸和哭脸在他脸上不断变化。

    他深吸一口气：“算了小白，我没事的，咱们先回去吧。一时半会儿，先不要去村子里了。”

    “那翠花怎么办？林晨不是很担心她吗？”

    “担心也没用，咱们确实没什么能做的，归根结底，确实得怪我。但是，我们还有希望。”

    林晨看着白荻竹：“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