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善因 (第1/2页)

    古有六界，今有三族。

    六界之神域，中天，人世，九幽，魔都，妖山。上三族之神，仙，人；下三族之鬼，魔，妖。

    前者是正道，后者是不被认可的异族。

    两百多年前，大战爆发，人间天象亦受其影响，频发天灾，譬如六月飞雪，春结严霜，秋收冬藏之际却酷热暴雨。

    以至于连年旱涝不定，瘟疫不休。

    乱世中苦的总是百姓，可世人却发现任凭自己百般烧香请神，拜庙求愿，神明都再无任何回应。

    于是人间大乱，再无信仰。

    又过几年，人间与中天的壁垒之上忽然出现一条裂缝，无数魔息从缺口涌入，就像今天，就如此刻。

    可那时的裂缝是在西川上空，眼下这个却是在中洲啊！

    中洲乃五域腹地，王都之所在，从本朝回溯往昔数百近千年，足有六代王朝在中洲立都建国，龙气何其充沛，五行之气也较其他四域浓厚，是最不可能出现裂缝的地方。

    为何却……

    众人神色一凛，不由都联想到七年前的夺王之乱。

    七年前，西川与东域先后派大军围攻中洲，西川破城，东域紧随其后，同一天，王都内凡皇族之人无论男女皆服毒而死，在朝文武众官员虽都被夺官遣散，却传闻十之八九都纷纷殉主，以死效忠。

    一代王朝覆灭，却无新的王朝建立，时间一长，龙气便会溢散，五行之灵亦散。

    七年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

    众人脸色难看，小徒弟更是激愤难平：“要不是南渡王出尔反尔，令我们腹背受敌，我们早半个月便能封印掉西川裂缝，彼时再合上仙与众前辈之力，余下的口子又有何惧！可恨他一反水，我们再遭浮云宫夺权之乱，竟大事未成，先损兵折将！师父，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说的上仙，便是修灵圆满而飞升中天的修士，亦是仙君。

    第一条裂缝出现没多久，便有仙君自中天下世，助人间修补裂缝。可惜仙不同于神，也极少与魔族对战，能力不足，补裂也分外艰难，何况中天也受染严重，为保存最后的净土，众仙君已将仅存的疆域以禁术割裂开，正是急需人手之时。

    下世的仙君不多，补裂难上加难，直耗费了半个月之久。

    那时世人才知：

    两族两败俱伤。

    神族隐遁，却也将魔族赶去了虚荒。

    只不过魔都与神域之间壁垒已经完全打破，如今两方连成一片，已成了魔息最充盈之地。中天除了割裂出来的两方小世界，其余几乎称为废土。

    废土亦和神域相连。

    简而言之，这半空的中天裂缝，实则已成了连通魔都，神域，中天废土的通道，裂缝不封，人间亦毁。

    ……

    他们一行共有七人，除了小徒弟，余下五人中有三人都是同道义士。

    被称作师父的领头人沉吟片刻，并不回答，只是对三位义士抱拳一礼：“一路与诸位同行，多得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此恩却要容后再报了，今日就此别过。”

    “白门主可是要回宗门？”

    “不，去浮云宫。”

    “浮云宫？”

    浮云宫是当年仙君们在西川雪山深处创建的门派，旨在培养修仙弟子，清理魔息，镇守裂缝。起初坐镇浮云宫的是仙君，后来弟子长成，便另选了宫主。

    只是这宫主未免也太孤高，不但自己性情冷僻，还叫宫中弟子也学他一般远离红尘，就连宫规也一日比一日严苛，轻易就能犯戒受罚。

    不知道是不是严师出高徒的缘故，自从这宫主上位，浮云宫弟子便一个个进步神速，修为大涨。

    “白门主，不是我等胆怯，而实在浮云宫能人辈出，个个修为了得，宫外雪山又关卡重重，非我等寻常修灵者能攻克之地。”

    “纵然不能攻克，便在一旁掠阵，亦不负此生。”

    “掠阵？还有别的义士前往么？”

    “非也。”领头人实话道，“诸位亦是名门英雄，想必之前也收到了仙门召令，这才与在下半道相汇，前往西川接应秋水仙子。”

    “不错，正是如此。”

    “那召令只言片语，却写明了春秋门会倾山而出，尽赴西川。我等虽修为低微，却也是人间一粟，受天地恩养，既然天地有难，我等便该不畏生死，以尽绵力。”

    “好！”一位始终位置靠后的老者沙哑着声音，激动道，“好一个受天地恩养！我谢某年岁已大，延寿无望，早已半截身子入了土，再不去岂非就浪费了另外半截？此行算我一个！”

    那与领头人交涉的年轻人亦气血翻涌，神情感佩：“便算我一个！人生在世，当无愧于心！”

    “还有我。”

    随行三人俱已表态，竟无一人退缩。

    领头人再次拱手：“白某能结识诸位，真乃三生有幸！”

    “白门主客气。”

    闲话已毕，众人最后抬眼看向西方，那裂缝终于停止了扩张，但仍在不停喷吐魔息；更西边的天尽头，漫漫飘雪也停了动静，但浮云如火，烟霞如沸，仿佛岩浆倒灌，更见可怖。唯有他们回头再看东边时，寒鸦岭山脚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徒留了半壁焦黑废土，死寂一片。

    磐蛇神躯巨大，已盘结成环。

    众人虽看不到秋水仙子的现状，却也想见境况惨烈，便纷纷拱手以示敬服。礼毕，七道身影先后落地，驭马朝西方而去。

    恰在他们走后，却有一道雪白光芒如流星过境一般逆行着从西方半空疾射而来。山脚下，庞大的蛇头昂首挺立，吐出猩红的信子，关怀道：“善因，你来迟了。”

    雪白色落地，化为一名袅袅娉婷的女子，眉目冷淡，却无端动人，只是她的话太冷，像风雪崖上将开未开的梅花，连认真解释的一席话都显得没什么诚意：“太平城地动，洪炉阵大开。浮云宫魔息大盛，掌令失踪，宫主走火入魔，门下弟子大半被魔息侵蚀，我找不到余下八十一根乾坤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