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豆花 (第1/1页)

    沈莹月拉着沈老夫人的手，小声说道：

    “若是全都拉去见官，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饶，反正都要受苦，还不如不交出银子……”

    本想着糊弄过去，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沈莹月看穿，沈老夫人竟不知道该说自己思虑不周，还是该夸孙女聪敏过人？

    好在沈莹月压低声音，没有当众拆穿，沈老夫人只得也低声说道：“月儿，还是你脑子好使，我真是气糊涂了！”

    沈莹月弯了弯唇角，对沈老夫人的夸赞十分受用。

    沈老夫人轻咳一声，对下面跪着的仆妇说道：

    “这样吧，按照大小姐的意思，你们若是肯主动交出贪下的钱物，我便既往不咎，以后不得再犯！就算数额巨大，退还之后打顿板子，一了百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于mama便带着沈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将大厨房里的仆妇全都带走审问。

    处理了这桩事情之后，沈老夫人耗费不少心神，闹闹哄哄一阵子，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两口。

    “月儿，你先回去吧！祖母要好好歇一歇！”沈老夫人抚摸着沈莹月的头，目光里充满怜爱。

    沈莹月的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哎呦！”沈老夫人自责道，

    “你看看祖母这个糊涂虫，竟然把月儿给忘了！快快快，进花厅和祖母一起用饭。”

    戏演完了，沈莹月也觉得疲惫不堪，若是和沈老夫人坐在一张桌子，恐怕她也吃不下几口。

    她不知道别的人家，祖母和孙女是如何相处，但是她心里隐隐觉得祖母远不如祖父疼爱她……

    “从来也没有跟祖母一起用饭的规矩，我让小元去大厨房，重新做一份饭食。”沈莹月俯身施礼，带着左膀右臂离开崇德堂的院子。

    沈老夫人看着沈莹月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莹月吃完了晚饭，心里想着刚才的事。

    香兰端来一碗药，说道：“小姐，奴婢帮您熬了一碗温补的药，您快趁热喝了！”

    沈莹月接过碗，将药一饮而尽。

    香兰递上帕子给她擦嘴，又去拿来一碟子蜜饯，给她去去嘴里的苦味。

    “不用了，晚上吃蜜饯会坏牙齿！”沈莹月擦擦嘴，说道，“坐吧，我们主仆说说话。”

    小元收拾完碗筷，又沏一壶茉莉香茶，放在小桌上。

    “很明显老夫人想要包庇一些人，今日小姐借由晚饭的事情，将此事掀开，无疑让老夫人面上无光。”

    毕竟是沈莹月的祖母，香兰心里有些拿不稳，万一沈莹月脾气上来，说她挑拨离间，那她百口莫辩。

    瞅见沈莹月认真听着，还频频点头赞同，香兰于是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老夫人朝令夕改，在仆妇面前容易失了威信，许多事情窥斑见豹，我们忠勤伯府存在很多问题。”

    小元眨巴着眼睛，香兰的话她只听懂了一半，但是话里话外都在说沈老夫人治家不严。

    这是可以说的吗？

    “香兰，你说的没错！”沈莹月又倒了一杯茶，推到香兰面前，看了一眼香兰身旁的绣墩，

    “坐下来慢慢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讨教。”

    下午小姐临摹自己写的字，已是让香兰内心大受震撼，如今小姐又放低姿态，虚心请教，香兰有些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坐吧！”小元一把将香兰按在绣墩上，说道，“老爷说过，我们身为小姐的奴婢，头一条就是听小姐的吩咐！你忘啦？”

    香兰的两肩像是压了两块巨石，也不知道小元为啥要使那么大的力气。

    这丫头还是不够稳重，人情世故也欠些火候……

    “忠勤伯府的家业，全都是我父亲用军功换来的，祖母这样管家，我们忠勤伯府迟早倾家荡产！”沈莹月目光被烛火照得熠熠生辉。

    “小姐，您莫不是想……”香兰胆战心惊，以至于声音沙哑。

    “小姐，我支持你！”小元跳起来说道，“我听说书人讲过，就算是皇帝要是昏庸无能，必然要被撵下唔唔……”

    香兰一把捂住小元的嘴，怒斥道：“你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小元朝香兰不停地眨眼。

    “你若是不管管自己，以后会给小姐招来祸事，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香兰神情严肃。

    “嗯嗯！”小元不停地点头，香兰比她聪明，又识文断字，如此郑重警告，也让小元有了敬畏之心。

    沈莹月坐在那看着两人的举动，没有丝毫举动，自己从前日子浑浑噩噩地这般过着，从没有像今日这样动脑筋，想事情。

    与香兰和小元又说了一会话，沈莹月受益良多。

    沈莹月想着让香兰教自己读书练字，还有如何管家，但是香兰自觉才疏学浅，而且以她的身份，若是被旁人知晓，必然会看不起沈莹月。

    第二日，沈莹月天刚亮就起身洗漱。

    香兰和小元在内室里忙前忙后，外间提水和端盆的小丫鬟都有些奇怪，向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沈莹月，怎么突然能早起了？

    沈莹月穿好衣服，便带着小元出了芳华阁。

    香兰带人去了后罩房，将香云从地上拽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冤枉的！”香云见来者不善，挣扎大叫，两个粗使的婆子没有半分犹豫。

    香云又看向平时关系比较好的香兰，哀求道：

    “香兰，你我共同侍奉小姐多年，你最了解我，你带我去见小姐……”

    “不必白费心思，小姐不在芳华阁！”香兰走近，低声对香云说道，“老夫人说，你既然是小姐的人，犯了错自然交由小姐处置！”

    香云蹙眉低下头，刚刚挣扎期间，后脑勺的伤口又重新裂开，撕裂般的疼痛，让香云清醒许多。

    “不可能！不可能！于mama不可能不管我……”香云拼命挣扎，但是她两只手臂像是被铁钳禁锢，根本动弹不得……

    逸秋堂的屋子里，沈莹月正用勺子舀碗里的豆花，里面放了一点咸菜、虾米，还有几滴香油。

    丁mama瞧她吃得香，悄悄转过头抹眼泪。

    冯氏坐在沈莹月身旁，笑着说道：“慢慢吃，刚出锅的豆花还有些烫！”

    她转头看向丁mama，说道，“娘，您怎么不吃？”

    丁mama难掩伤心，深吸几口气才说道：“我……吃过了！”

    沈莹月的勺子停在碗上，勺子里白嫩的豆花也由于心绪波动，掉进碗中。

    冯氏将碗朝沈莹月面前推了推，笑问道：“对了，我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