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蚊子（3.时间伊始） (第2/2页)

先带她多认识认识这阴沟外面的世界吧。

    我累得瘫倒在树叶上，口干舌燥。蚊红却一直兴致勃勃。她还在一个劲儿地问东问西。我摆了摆锥子，表示没力气了，让我歇会儿吧。她似乎明白我累了，便丢下我，自己朝着一朵月季花飞去。

    我大喊：“你别飞丢了，一会儿窗台上见，有说书的！”

    她在空中顿了一下就消失在花丛中了，我还手指着窗台。

    放下手，我摸了摸肚子，得吃晚饭了。我打起精神，振翼而起，来到那扇纱窗外。刚要往里钻，就闻到一股气味，是一种特别熏脑袋的气味。我赶紧又飞回到树叶上，一顿干呕，怎奈肚子里啥也没有，除了口水，什么也没呕出来。

    可能是那些人放了毒气，等我自投罗网。幸好我是只聪明的大蚊子。既然那间卧室不能去，那我只能去找狗了。

    我知道狗住哪个房间，就在卧室隔壁。两扇窗户挨着。保险起见，我绕到另一边，来到狗的窗前。

    那只狗是只大黄狗，竟然被锁链拴着脖子。他是我有生以来第二个猎血的对象，所以我对他很熟悉。他喜欢吃骨头，而且是吃被人啃过的骨头。在骨头和骨气之间，他选择了骨头。为了骨头，他宁愿放弃自由，放弃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很鄙视他，就算他能活两亿年，我也照样鄙视他。所以我也不愿吃他那卑贱的血。但今天例外，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在血液和血性之间选择血液。我终究和大黄狗是不一样的，我选择血液是为了保存我的血性。

    我又熟练地穿过纱窗。这次我留了个心眼儿，不能再大吃大喝，否则又回不去了。

    大黄狗半眯着眼趴在地上。我知道他是假寐，这又不是第一次和他斗智斗勇。说起来丢脸，第一次吃完他的血，差一点被他咬到。还好他的牙缝大，我才将起落架拽出来。我想，他的牙缝一定是啃骨头啃出来的。后来几次，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的动作极慢，就像那些人一样慢。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行动那么慢，做什么都是慢慢腾腾的，难道他们的时间很多吗？

    我先是来到大黄狗的正上方，紧贴天花板。别看他动作慢，贼耳朵还挺好使。所以为了避免他听到我的振翼声，我打算降低振动频率，利用重量下降到他身上。这一招屡试不爽。

    一切顺利。落在他背上之后，我关掉振翼，踩着他的长毛，小心翼翼地往他耳朵上移动。因为他内耳上毛短，血管也浅。

    直到我插下锥子开钻，这只蠢狗都没发现我。当然，锥子刚插进去一点，我就释放了麻痹剂，他当然感觉不到疼。我又在第一个主钻口四周多打了几个口子，目的是让他血管里的血都汇集到一处。

    为了顺利穿过纱窗，我只吃了半饱。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大黄狗突然一甩头，去咬他的背，好像他背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令他不安生。他这一甩正好把我甩脱了，我顺势开启振翼，直飞纱窗。忽然发现，蚊红正趴在纱窗上看着我。

    等我穿过纱窗，蚊红问我：“你这就是在吃血吗？”

    我抹了抹锥子，笑道：“对啊。你要不要也去尝尝？”

    她猛地一后撤，离我远了些，很鄙夷地看着我。

    我忽然明白了，就凑近她，并解释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血液分解功能还没发育好。不过明天就可以了。”

    蚊红还是很谨慎的样子，看着屋内的大黄狗，问我：“那是什么？”

    我又开始给她解释这个，说明那个。告诉她，什么是狗，什么是人，什么有血，蚊子天生靠吃血过活，等等，等等。渐渐地，她对我解除了戒备。

    蚊红问：“大蚊子，你说窗台上有说书的？”

    我答：“嗯。他是只褐蚁，叫牛吃星。这家伙可能吹牛了。也就我那唯一的朋友---瘸腿强信他。”

    蚊红又问：“你唯一的朋友？”

    我顿觉哪里不对劲儿，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儿。急得我又学牛吃星打转转那样，在空中盘旋。

    蚊红看我不理她了，就独自飞上了窗台。

    直到我头都转晕了，我还是没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儿。算了，我上窗台吧。

    我刚上来，就看见瘸腿强先到了。今天他倒是来得蛮早的。蚊红正和他聊着什么。

    “哟呵，瘸腿强，你今天没遇见什么说书的，卖药的？来得够早啊。”我一边吆喝，一边放下起落架停在蚊红身旁。

    “你就是瘸腿强啊？大蚊子唯一的朋友。”蚊红立马说道。

    说得瘸腿强直蹬他的瘸腿，好像站不稳了。等他站稳了，他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认识啊？”

    蚊红点点头，然后转身飞到玻璃沿儿上，抬头望着夜空。我不知道她是在看星星还是在看月亮。

    瘸腿强又划拉着瘸腿，来到我的侧面，用他的大硬壳挡住了蚊红，然后鬼声鬼气地问我：“哎？怎么认识哒？”

    我很奇怪，瘸腿强怎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说呀。”他又用大硬壳挤了我一下。

    我告诉他，今天下午，我正在思考“时间开始的样子”的时候，恰巧蚊红出生在我旁边。并且“蚊红”这个名字也是我取的。

    瘸腿强听了，呵呵贼笑，还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要一把推开他，没推动，然后说：“牛吃星这老小子还没来嘛。那今天听不成书喽。”

    谁知瘸腿强一脸的兴奋，转身也往玻璃沿儿上爬，一边爬一边得瑟着说：“他不来没关系，今天我来说书。”

    “你？！”我诧异地问。

    他不要脸地答道：“昂，我来说。”

    “你打算说什么书？你会说什么书？”我随即追问。

    瘸腿强终于爬上了玻璃沿儿，可玻璃沿儿太窄，他太肥，直不过身来，只得半边脸贴着玻璃，对我说：“多着呢！”

    多着呢？哎哟！一日没见，这瘸腿强都会说书了，还多着呢！

    行吧，我今天又是听客，就听瘸腿强能说出什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