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蚊子（6.阴阳交融） (第1/2页)

    “哎唷”，“啊呀！”

    迷糊之中，隐约听到谁在唏嘘，哎唷啊呀的。

    我猛地一睁眼。原来我刚才睡着了。蚊红也睡着了，还没醒。看她睡的样子，很甜。

    冷不丁地我就发现，有只褐蚁绕着窗台上被砸出来的坑转圈圈。是牛吃星。

    我飞过去，落在坑的这边，对着那边的牛吃星问：“天都快亮了你才上来，做什么？”

    牛吃星头都没抬，也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指着这个坑底说：“这是流星砸的坑吧。”

    我想说这是火星砸的坑，但火星的可能性已经被我自己排除了。

    我问牛吃星：“你怎么知道是流星？流星是什么？”

    牛吃星这才抬头看向我说：“流星？流星就像是夜空里的萤火虫，唰，一闪亮，就没了。”

    萤火虫，我见过。我出生后的第二天晚上下雨的。我在排水沟旁边的草地上见过一队萤火虫。他们都会用屁股发光。可他们发的光与我看到的光，根本不是一回事，不值一提。

    我说：“老牛，你又想忽悠我呢？萤火虫屁股蛋蛋上那点光，能跟这比吗？这光，亮彻天际，能亮瞎你的眼。”

    牛吃星很好奇，顺着坑沿儿朝我绕过来，问：“大蚊子，听你的意思，你看见过流星？”

    我撇一撇我的锥子，哼道：“哼哼，看见过？岂止看见过，我差点被它砸死！就在这儿。”

    牛吃星的兴趣更浓了，拉着我的手，急切地问：“那你知道，这颗流星落到哪儿了吗？”

    我甩开他的手，说：“掉楼底下了。我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流星又不是面包屑。”

    说完，我又问他：“流星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天上的星星么？”

    牛吃星爬到窗沿儿，往楼下直望，可能啥也没望见，才说：“是的。流星就是天上的星星。不过，是时间用完了的星星。”

    我懂他的意思。时间用完了，就是死亡。他是说，天上那些璀璨的星星也有生命，所以他们也有时间用完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就会掉下来，化作流星，化作一生最后的光芒。

    一不留神，牛吃星不见了。这老小子神出鬼没的。我猜他一定是下楼找流星去了。我都没得来及告诉他，流星被水冲走了。

    我回到蚊红的身边，她还在睡。天又有些泛蓝了。这是提醒我，我的倒数第二天即将开始。蚊红应该还不知道时间的尽头是死亡。我也不打算告诉她，怕她伤心。

    她就静静地趴在我旁边，就像她刚出生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正在想，“时间开始”是什么样子。我好像看到了。蚊红第一次振翼而飞的时候就应该是时间开始的样子，是蚊红的时间开始的样子。但蚊红的记忆比那更久一些。那么，更确切地说，一颗颗卵从阿母体内排出之时，就是时间开始的样子。

    在我生命的第五天，蚊红的时间就已经开始了。那么，在瘸腿强生命的第五天，我的时间在哪里？在牛吃星生命的第五天，瘸腿强的生命在哪里？

    把这个问题扩大：在地球生命的第五天，火星在哪里？流星在哪里？

    我是相信地球也应该是有生命的，因为它就在这儿。它能在这儿，说明它正在使用它的时间。它能有时间使用，它的时间就一定有个开始。时间有开始，就一定有死亡。这叫什么？一正一反，是一对儿。就像黑夜和白天，一阴和一阳。

    我很吃惊，我竟然用“阴”和“阳”来重新表达“正”和“反”。

    我看着睡得正香的蚊红，陡然觉得，母蚊子和公蚊子也可以用阴阳来表示。

    我有些兴奋。我想推翻之前的结论。宇宙的真相不是时间，而是阴阳。阳对应着开始，阴对应着的死亡。反过来说，也可以。在开始和死亡之间，才是生命。

    我愈发的兴奋不已。因为在我新发现的真相表达中，居然没有用到“时间”。这就意味着，牛吃星还是错的！

    我真想立刻下楼去找牛吃星。可牛吃星也许在找流星。他为什么要找流星？

    “大蚊子。”

    一个纤秾细软的声音讲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原来蚊红醒了。

    我看她睡眼朦胧的样子，真是叫我欢喜。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意识到蚊子也有阴阳？那样的话，我可以早一点体会到这种欢喜。其实也不算太晚，至少我还能和蚊红再看两次星星。

    “你在想什么？”蚊红问我。

    我在想的事还是不能告诉她，便说：“我在想天快亮了，要不要叫醒你。你却自己醒了。”

    自打蚊红的时间开始之后，我发现我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会说谎了。之前可不这样。

    之前我总爱反驳，爱抬杠，还爱畅所欲言，就像我跟瘸腿强，跟牛吃星那样。其实，也不是我要反驳，要抬杠，而是我脑袋里总有个声音在反驳，在抬杠，我只是传达了这个声音。之前我挺喜欢这个声音，我可以和他聊天，排挤寂寞。自打有了蚊红，我开始烦他，嫌弃他。

    蚊红起身抖了抖振翼，问我：“那我们今天做点什么？”

    我很高兴她说的是“我们”。于是我也这样说：“我们还是先回阴沟，噢不，先回家补一觉吧。”

    她直摇头。我心想也是，她这儿刚睡醒，我又拉她去睡觉。换作我，我也会摇头。但是，我们是蚊子呀，大白天的太阳光毒辣，能刺瞎我的眼，就算不睡觉，也得找个阴暗的地方待着吧。

    我跟她解释道：“白天不适合蚊子出来活动，太阳太毒辣，会晒死的。”

    她疑惑地问：“什么？太阳？”

    我糊涂了。这虽然是蚊红的第二天，但她是在日落之时出生的，她还没见过太阳。

    我告诉她，太阳可不像星星和月亮那样友善。被太阳光直射，能让我们分不清东西南北，甚至直接刺瞎眼睛。

    蚊红却并不害怕。非但不怕，还很兴奋的拉着我的手说：“那你带我去看看太阳吧？”

    是我听错了，还是她没听明白？

    虽然我认识蚊红并不久，却已发现她的想法是直接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