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三界_第八章 沈离的离别曲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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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沈离的离别曲 (第3/4页)



    她点点头,眼里含着的泪簌簌滚了下来。我却摇头道:“抱歉,琉璃灯未灭,你的故事打动不了我的灯,所以,我不能告诉你答案。”

    沈离愣了一会儿,半晌,她擦了擦泪,

    冲我笑了笑:“既然如此,我欠先生的故事只能有缘再还了。”

    我将琉璃灯收了回来,想了想还是说:“若你以后有了别的故事,还是能来找我的。琉璃灯在人未亡,百晓生永远恭候。”

    她点点头,起身重新没入了梅枝月影里。我叹了口气,却没想到再见她时,竟会是那样的情景。

    我正在擦灯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黑衣人步子虚浮,像是生了重病。

    我抬眸,看到她将兜帽脱下,露出脸来:“沈离又来叨扰先生了。”

    沈离的脸上,有长长一道伤口从左至右,划过她整张面皮,活生生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破坏得七零八落。

    “多日不见,沈姑娘似是不怎么安好。”

    我斟酌着开口。

    沈离却笑了:“是不怎么好,先生,我又带来个故事,不知道能不能讲给琉璃灯听。”

    我看了她一眼,想起初见时,她眉目灵动,而如今,只余寂然。

    我轻叹,点燃了琉璃灯推至她面前:“沈姑娘请讲吧。”

    沈离望着琉璃灯跳动的灯焰,眼神寂寂,良久,她轻轻开口说:“自那次麻烦先生后,我自己也想了很久,我知道自己该放弃,可我爱了他那样久,实在不甘心。”

    她不甘心。从稚气孩童,到宛窕少女,他陪了她多久,她便爱了他多久,这爱早

    已随着岁月深刻在了骨子里,抹不掉,驱不散,伤筋动骨,痛彻心扉。

    所以她想最后赌一次。

    那年十二月是她十八岁生辰,一早她便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这衣服是他送的,江南最好的三十二个绣娘,勤勤恳恳三年方才完成。

    在她十六岁时他送给她,她接过衣服时,他轻笑说:“我的阿离总算要长大了。”

    而如今,她重新穿上这衣服,像是穿上了曾经的温柔。她摸摸衣服,觉得自己又有了勇气。

    当时没有太阳,阴云密布,风在梅林里穿梭,顾枕雪就站在一树白梅边,周围散了一地的残枝落叶,而他不染片尘,翩若仙人。

    心一下低到了尘埃里,沈离走过,在他脚边跪下:“师父。”

    顾枕雪没有作声,他看着她,神情复杂,半晌,嗯了一声:“有事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站起来,站到了他的面前,而后冲着他嫣然一笑:“师父,”她说,“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

    顾枕雪听了她的话,忽然转过身去。

    他抬起手咳了一声,沈离分明看到他雪白的指尖,上沾了血迹。

    “住口,沈离。”

    他又剧烈地咳了一声,咳得腰都微微弯了一点,而后他沉声说,“我没想到这样久了,你竟还未死心,很好,你果然辜负了,我放在你身上的心意。现下,你便不再是大雪山弟子了。”

    她为这一刻想了很多结果,这许多的结果里,却没有一个会像这样。她有些茫然地上前一步,轻轻唤道:“师父?”

    顾枕雪的腰弯得更多,他似乎有些颤抖,只是厉声道:“还不滚出大雪山去,永世不得回来。”

    “师父!”

    她身子一震跪在了地上,“师父我错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会好好练剑,不再痴心妄想,师父,求你了。”

    顾枕雪却不理她,他似乎在克制自己,手背上青筋暴起,身遭的白梅感知到剑气,朵朵飘落在地。沈离怔怔地瞧着他,又轻声唤道:“师父?”

    下一刻,凌厉的剑光划过眼前,她迟了一步察觉到痛,却先瞧到了血洒在半空的白梅上。

    面前持剑而立的顾枕雪,脸色苍白,眉心的朱砂红得像在滴血,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眼角一颗泪便滚了出来。

    顾枕雪将剑扔到一边,上前紧紧抱住她,他不敢碰她的脸,只是说:“阿离,师父对不住你。”

    她在他怀里,痛得瑟瑟发抖,却有些奇异的开心。她想,你又愿意抱我了,你终究还是在意我的。

    陆心死如灰琉璃灯焰闪了闪,我问:“后来呢?”

    沈离像是陷入了回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唇边含着-抹似笑非笑的愁容。

    “后来我痛昏了过去,昏倒前还听见师父唤我的名字。那时,我脸上虽痛得紧,心底却是高兴的,只因他又抱了我。先生你不知,他有多久不肯亲近我了,有时我不小心碰到他,他都要皱眉很久。”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先生莫笑我,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对,可我克制不了自己,只因我太过爱他。”

    她说着,怅然一叹:“可他终究不爱我。”

    他不爱她,若他爱她,不会那样残忍地对待她。

    她是被大雨浇醒的。

    大雪山脚下,她发着高烧,茫然无措地倒在雨中。

    那日大雪山,下着百年难遇的大雨,大雨如帘,毫不留情地倾倒下来。而她脸上的伤口,仍在淌血,却已被抹去大雪山弟子的印记,扔出了大雪山。

    她缓缓爬起来,站在雨中愣了一会儿,而后发了疯般,向着山上跑去。她半跪在泥水里,面前,百丈高的大雪山神圣,高洁,像是高不可攀的他。

    一次一次,她在湿滑的石阶上重重摔倒,长发虬结,全身都是泥水,那件他送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重得她几乎直不起身。

    到了最后,她果然再也站不起身,便一点点向着山门爬去,等她连爬都没有了力气时,她就趴在那里轻轻地哭。

    她的哭声很小,边哭边叫着顾枕雪的名字,一声一声。她叫得轻若飞絮,却痛得撕心裂肺。

    “师父,”她慢慢地说道,“我把最好的真心给了你,可你不要。

    她闭上眼,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轻轻说了句话便昏了过去。她说,师父,我好疼啊。

    最后一句话讲完,琉璃灯闪了三下,无风自灭。

    我收回琉璃灯,微笑道:“沈姑娘的故事很好,我可以将你曾问的答案告知于你。”

    没想到沈离却摇了摇头,她说:“我能换个问题吗?”

    我答:“自然可以。”

    她犹豫一下,方才问道:“顾枕雪是不是以为,我爹杀了他爹,所以他才杀了我爹?”

    我说:“不错。”

    到了如今,沈离却笑了,她轻轻说:“果然如此。”

    日子又过了许久,我听了一些好故事,交付出去一些真相。

    而后,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有个姑娘找上门来。

    楚闲坐在我对面,依旧雪白狐裘,雍容无双,她说:“我知道规矩,燃灯吧。”

    我喜欢这样懂规矩的人,于是点起琉璃灯,而她果然给我讲了一个好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个少年,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亲。

    有人告诉他,杀他爹的人,是名震江湖的逍遥剑沈春。

    他想替父报仇,需先修炼个十几年,才有一战之力。

    报仇心切的少年,与从苗疆来的邪魔做了交易,他将一脉上古神血注入体内,获得了不属于他的百年功力。

    而后他攻入沈家,杀了沈春,却在大仇得报后被神血控制了心神大开杀戒,屠戮了沈家满门。

    甚至,他还打了纵马逃出的一个小姑娘一掌,那一掌打得小姑娘心脉断裂,几乎死去。

    等他恢复神志时,满地倒着的,都是无辜之人的尸体。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罪大恶极。

    我说:“你说的这个人我似乎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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