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三界_第八章 沈离的离别曲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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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沈离的离别曲 (第4/4页)



    楚闲笑笑:“没错,我说的就是顾枕雪。”

    于是我闭了嘴,继续听她讲下去。

    后来,顾枕雪在草丛里,找到了逃出去的小姑娘,他将她带回大雪山精心抚养。

    他教她武功,想要待她长大了,告诉她真相,到时,她也可以亲自替父母报仇了。

    他这么想着,小姑娘却不留神便长大了,变得端丽静好。

    一次,他教她念书,她念着念着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瞥了眼,却转不开眼去。

    窗外,大雪山终年的积雪折射着暖暖的光,映在姑娘的脸上,像是一个温暖的吻。

    他走过去,伸手替姑娘挡住了照在眼上的光。阳光正好,岁月正好,鬼使神差地,他轻轻在姑娘的额上烙下一个吻。

    等沈离醒来时,顾枕雪早已离去。

    沈离四下看了看,吐吐舌头心虚地抱着书跑掉了。她却不知,后堂里,顾枕雪双目赤红,体内的神血四处窜行不休,如火舌舔过每寸肌肤。

    而他每多想一次沈离,这痛楚便更深一分。

    他察觉不对,便远赴苗疆,想要找到当初给他神血之人。

    到了苗地,当年简陋的苗族神庙,如今华丽而阴森,在这里,他找到了叛教的楚闲。楚闲告诉他,所谓神血,其实是魔教中世代相传的万蛊之血。

    服蛊之人,虽能功力大增,却需断爱绝情。

    一旦动心,便会受极大的痛苦,且越动心,心性便越会大变。古往今来,得此蛊之人,大多没有好结果,不是走火入魔,便是错杀心爱之人,而悔恨终身。

    说到这里,楚闲的神情变得怜悯:“他终究是个普通人,往昔他觉得自己是受上天眷顾才会有如此奇遇,年纪轻轻便身怀绝世武功。然而,他却只是个可怜虫,一个连爱都无法说出口的可怜虫。

    “当我告知他真相之时,他神色大变,而后长笑三声,咳出口血来。我不知道他想到了谁,我却知道,他大概是后悔了。”

    要绝世武功,还是要心爱之人,这大概是很难的抉择。我听到楚闲继续说:“后来,他带我回了大雪山,他说,希望一切还不算太迟。”

    说着,她笑了一声:“不迟,怎么能不迟?他那样的人,若真心对一个人好,那人又怎么会不爱上他。”

    他祈祷沈离不要爱上他,可是已经太迟。

    他硬起心肠,知道既然注定不能和沈离长相厮守,那还是不要给她虚安的期待。

    只是每次小姑娘被他的冷淡刺伤,而偷偷抹泪的时候,他都会跟在后面,想要替小姑娘擦一擦眼泪。

    他记得那只鹦鹉,机灵活泼,有着艳丽的皮毛,他伸出手,便灵巧地落在他的指尖。他斜睨-一眼,沈离正期待地望着他,眼里盈着满满的星光。

    然后他做了什么?

    他伸出手来,冰白指尖拂过鹦鹉艳丽的羽毛,而后,他毫不留情地掐死了鹦鹉。

    星光碎在了眼眸中,他眼睁睁地看着沈离捧起鹦鹉,深深瞧了他一眼。他以为她会哭,没想到她终究没哭,反而苍白着脸向他笑了一下。

    “师父,”沈离轻声说,“徒儿又惹师父生气了。”

    那一刻,他忽然想不顾一切地,抱住自己的小姑娘,可终究不能。

    再后来,他走火入魔越发严重,甚至一剑划破了沈离的脸。血落下的一瞬,他的泪也落了下来。他想,他终究永远失去了沈离。

    “他听到沈离说喜欢的时候,其实很高兴,就算痛得要死,也高兴得要命。”

    楚闲叹了口气,“可惜他被蛊血控制了,蛊血要他杀了沈离,他不肯。拔剑时瞄准的本该是心口,最后却硬生生换了方向。我敬佩他,也可怜他,所以我最终还是出手帮了他一把。”

    我抬眸,心下有了个猜测:“把沈离丢出大雪山的.....”

    “不错,是我。”

    楚闲扬着头,露出优美修长的脖颈,她瞧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瞧,沈离果然死心了,所以我没做错。”

    我回答:“百晓生只听故事,不评判对错,姑娘的故事还要继续吗?”

    楚闲说:“也没剩多少了。最后,顾枕雪死了。”

    顾枕雪死了......

    他死之前,用一把雪亮的匕首,亲自破开了自己的心口,而后,将自己的心硬生生扯了下来。

    那是他费了三年时光,将一身蛊血逼入胸口,凝聚而成的一颗心。

    他说,当年他一掌打断沈离的心脉,害得她一生怀揣隐疾,极有可能英年早逝。

    所以,他用自己的心来净化蛊血,将蛊血的效力尽数凝于心中,只要沈离吃下那颗心,便可以健康地活下去。

    他还说,他这一生,错过两次,一次是害沈离同他一样成了孤儿,一次是让沈离爱上了他。

    楚闲取出一个包得紧紧的盒子,她用手爱怜地拂过盒子,而后望着熄了的琉璃灯说:“我的问题,沈离现在在哪里,我受他所托,要将他的心送给她。”

    我说:“抱歉,我回答不了。”

    楚闲挑起眉峰,刚刚眼底的软弱已尽数褪去,她盯着我,问:“为什么?”

    我收起琉璃灯,告诉她:“因为,沈离已经死了。”

    沈离也死了,就死在半月前,死前亦托付我,将一件东西交给顾枕雪。

    楚闲脸色一变,她急切地问:“怎么会,她怎么会死了?”

    我说:“说来也巧,顾枕雪为了她而死,她却也是因了顾枕雪而亡。”

    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沈离,她跪在地上求我告诉她,要怎么做才能压制顾枕雪体内的蛊血。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顾枕雪体内蛊血的事,却只能说:“你得让我的琉璃灯灭了,我才能告诉你。”

    她一生的故事,都已讲给了我听,又哪里来的新故事呢。

    所以,她举起了剑,重重划过了自己的手腕,琉璃灯焰见血自灭,她苍白着脸,问我:“先生,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我叹气,慢慢说:“若我说,你需得去苗地找到一味失传已久的蛊虫,而后种在自己的身上,待蛊养成,方可压制顾枕雪的蛊血,你可愿意?”

    她面上漾起喜色,我又是一叹:“可那蛊虫养成之前五日,你每一日会失去一种感官。待到第五日,五感尽失,蛊虫便破体而出,而你,则会死去。”

    沈离想了想,而后笑着冲我行了一礼,她平静地说:“多谢先生指点,沈离认定之事,虽死莫悔。”

    虽死莫悔,她留下四个字,独身去了苗地。

    三年后,半月前,有人替她送来了那蛊虫。

    那时我便知道,沈离死了。

    我说完时,楚闲静了静,而后笑了起来,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她方才平静下来。

    “真可笑,”她擦擦眼泪,说,“这两个人,真可笑。”

    是可笑,他们到死,都不知对方仍爱着自己,却仍百死不悔。

    我想起初见时,狼狈的少女倔强地扬着头问我:“师父让你来的吗?”

    而后,过了这么久,她的骨和血一道深埋地下,她爱着的那个人,陪着她,不再分离。

    也许,这便是她求了一生的结局。

    结局终是结局,故事再也不会回来,而新的故事仍在继续......

    宫里的腊梅临寒盛放,群臣跪在雪中高呼:“先皇后宾天已久,还望皇上早纳新人。”

    钟离树坐在宫阶垒砌的帝位上,垂着眼帘目光森冷:“代国只有一位皇后。”

    他声音极轻,却深深地刻入每个人的心中,刻在史官笔下。

    代国,只有一位皇后。

    他,只有一位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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